艷陽下的香蕉草原

其實唸來是蠻無聊的，尤其跟元曲史實在太不熟了，哪有一個時代的作者會什麼都不詳到這種地步，大部分的人只剩下一個名字完全可信，更多的是連名字都沒留下給人。要是李白沒有那些五四三的故事，他的詩我可能會少記好幾首，更別提蘇東坡之類的名士留下多少軼事了。很多元曲作家的生平，都是靠一本名叫「錄鬼簿」的怪書給多少紀錄一點下來，這本書的作者是一個據說醜到不行的傢伙，叫鍾嗣成，自己長的醜就算了，偏又覺得元曲作家們個個窮途潦倒到跟鬼差不多，他這個鬼王就當仁不讓的要為大鬼小鬼們留下個名號，於是寫成錄鬼簿，順便評評各家曲作。

其實元這個時代，是對文人很殘酷的，天下人民的排名是八娼九儒十丐，讀書人被叫做臭老九，肩不能挑，手不能提，有如廢柴。不過，我以為酸儒有時是應該要被刺激一下的，免得高高在上太久，一點都不知人間疾苦，還很自以為是。

好了，回來，繼續說這些作家們的故事。元代因為根本就看不起漢人，所以漢人是別想當官的，那要做什麼好呢？就來做些文人會做的事吧，混跡酒樓、歌坊、戲院之類的鬼地方。人生在世不稱意啊！這天地之大這麼多讀書人要向哪裡去呢？空有一腔熱血、滿腹經論又有誰懂得？那就喝酒吧！失意，喝！沒有得意時，喝！隱居郊野的，喝！總之是喝到茫酥酥、淅漓漓，圖個人生得意須盡歡。這種情調下的作品自然一反盛世的輝煌燦爛，而是充滿民間生氣，一句色彩繽紛的「青山綠水，白草紅葉黃花」說得是天地景色、是鄉野情趣，也許顯得小氣，卻另有一種細微的美感。「傲煞人間萬戶侯，不識字煙波釣叟」這樣的並比，也頗有自得其樂的生趣，又有一番境界。

從這裡，我又有一些感想。很多人都會質疑，唸文學的東西幹嘛呢？沾醬油能吃嗎？會飽嗎？我不想用俗不俗氣的想法來看這個問題，畢竟俗氣與否是個人認知，但是我很想知道一個人如果沒有一點人文的態度想法，他的人生會變得怎麼樣呢？追求物質當然是人本有的慾望之一，但是物質這種東西是不定、無法掌握的，努力賺錢以後是不是就真的成為大富翁了？如果沒有，怎麼辦？人還要不要活下去，還要不要有快樂？像這些元代的作家們，他們被教導求取功名是讀書人唯一的坦途。那麼不開科舉的元朝不就是讀書人的地獄，他們要怎麼去面對一個永遠不可能進入廟堂的事實？「讀書人，無用的臭老九。」這句話在耳邊揮之不去，這樣的命運還有沒有快樂？也許，詩歌的聲音穿過辱罵而來，極細小但很堅定，然後讀書人笑了。再慘也慘不過屈原吧！天地間的美好不全由富貴決定吧！既然如此，那麼我應該可以相信，文學會帶領生命看到不同的風景。